向着太阳走去 陈里的越域人生
他敢于迎接时代的变革,敢于放开自我去尝试更多新的角色和机遇,这是一种勇气,更是一种精神。在微博刚刚兴起的年代,他敢于实名认证,并成为最早“微博问政”的官员之一。他体恤百姓忧乐,救助弱势群体,诚恳与网民对话,在官与民中真正架起相互沟通和理解的桥梁。他也成为领导干部中,第一个粉丝逾千万的“微博大V”。
陈里:1958年生,河南镇平人,管理学博士,硕士生导师,三农、社会学学者,微博大V,新媒体专家。历任陕西省高级人民法院办公室副主任、党组秘书、宣教处处长、高级法官,陕西省公安厅纪委书记、督察长、副厅长,中国法学会理事,陕西省法学会副会长,中央政法委政法综治信息中心主任。现任北京大学、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、中国政法大学兼职教授、硕士生导师。
在我所采访的官员中,陈里是独特的,这种感受无关地位高低,却是一种经历,一种及由骨子里的悲悯之心而衍生出的勇气、良知和行动。可以说,在10余个小时的对话里,他带给我的感动,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。
第一次见面,陈里推给我一大摞书,高到足可以遮挡住我的视线,书都是他写的,最多的主题是关于“三农”问题和社会管理创新。虽然,他是“三农”问题研究专家,也是管理学博士,但业余时间,做如此多的思考与总结,却也是情怀使然。他送了我一本《城市致命危险中的生存法则》,让我意外的是,竟是他编的,“很好奇吧,这本书无学术价值,也无经济利益,只是觉得,这些‘生活小事’,却也是百姓生命中‘天大的事’。”
看得出,他对普通民众有着天然的悲悯之情。40岁之前,陈里基本不笑,他说,生活太苦了,没有资格笑,但情怀也并非都源于他所经历过的苦难人生,在经年的生活中,年轻时的所思所想,也渐渐沉淀为感同身受的理解。在陕西公安厅当了7年副厅长,他的上访接待率与解决率高达100%,锦旗挂满了办公室,他说,“群众在哪,我们的工作就要在哪”。所以,常听老百姓评价陈里,“是一个知道人间冷暖的官员”。
在互联网上,陈里是绝对的“微博大V”,2700多万的粉丝量,暗示着他在互联网某种程度的“呼风唤雨”。四川一位农妇,丈夫高位截瘫十余年,带着两个孩子艰难度日,常年靠卖芦柑为生。因山大沟深,信息不畅,大量芦柑滞销,无奈在互联网发出求救。陈里了解情况后,在自己微博做了转发,最后,芦柑一度供不应求;新浪微博公益粉丝节,原计划征集100份礼品送给弱势群体的陈里,一天时间便收到网友5000余份爱心礼品……这都是小事,但却是看得见的影响力。
陈里喜欢互联网开放的空间下,那些自由的表达,也正因如此,他总会不由自主地被卷入舆论的漩涡,而这一切,都源于他的“爱管闲事”。创立“待用公益”、自费邀请农民工吃饭,助力华山万人滞留事件的及时解决,解救轻生母子……哪一个都非其职责所辖,但哪一个又都事关生存与生命,他坦言,“总是无法让自己置身事外。”
“矛盾永远存在,所以,没有什么终极目的,有的,只是进步。”他觉得顾准的这句话,很有道理。
身处发展与矛盾并存的年代,他不甘于只做一个保守的管理者,他敢于迎接时代的变革,敢于放开自我去尝试更多新的角色和机遇,这是一种勇气,更是一种精神。在微博刚刚兴起的年代,他敢于实名认证,并成为最早“微博问政”的官员之一,也是领导干部中,第一个粉丝逾千万的大V。
“我只是微博上一只打鸣的公鸡,没有其他特点,就是很勤奋。”说得轻松,做得不易。繁忙的工作后,他依然能够坚持每天利用业余时间,在网上笔耕不辍,诚恳地与网民对话。他的微博大多关注基层民生,体贴百姓忧乐,正能量十足。所以,能够获得体制内外的广泛认可。
陈里的微博连续6年获得人民网统计的“年度十大微博人物”,并在新浪“十大公职人员微博”中排名第一。各大主流媒体从不同角度解读陈里,求是杂志社内参还曾以《“陈里现象”为啥这么热》为题进行分析。在调任北京工作后,他更加关注网络舆情工作,经常受邀到全国各地讲授“新形势下如何做好网络舆情的引导和处置。”同时,作为北京大学、中国社科院和中国政法大学的兼职教授,他也将自己的思考和经验,全部倾囊传递给年轻学者。
接受采访时,陈里即将退休,他说,“这不过是身体退出自己的工作岗位,但价值并没有退出这个社会。”他为自己制定了很多退休后的规划,几乎都与公益相关。
越是了解陈里,越常常模糊于他的身份,就像崔永元评价的陈里,有时像慈善志愿者,有时像街道居委会主任,有时像辅佐将帅的军师……这种“幻觉”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个“另类”,但很多人又相信“眼下是另类,以后是常类”,这大抵也是网民对官员的某种期待。毕竟,总要有人,用自己的先知先觉,去引导精神的方向。
2016年,陈里与吴敬琏、屠呦呦等一同入选《时代微影:中国角色》油画作品集,无疑,在油画家看来,角色陈里,代表了一个时代的价值。
此时的窗外,夜灯如蛇,蜿蜒向前,晚风在都市的高空中飘摇而过,留下身后喧嚣红火的尘世,在这个惯常以金钱来衡量存在的商业时代,还有像陈里这样以身相许的理想主义者,是那么的难能可贵。曾看到,他手机页面的签名写着:向着太阳走去。
突然想起一个细节,采访结束,陈里把我送上出租车,车走了很远,他才离开,那份礼貌的目送,是素养,也是谦卑,让人记忆深刻。其实,人生不就是在这样的迎来送往中,走近,又走远么,而每一段际遇,就如同一段展开的人生画卷,其苦难、喜乐交叠混然,最终成为生命的记忆。
文字有一个极大的好处,它是水平和无限的,它永远不会到达某个地方,但有时候,会经过我们的心灵!记录一个时代的陈里,当是我们的责任!
永不缺失的民生情怀
“让中国农民更有尊严的生活”
“老百姓需要我们的时候,能找到我们,老百姓有困难的时候,希望我们能和他们在一起”
一位农民,向五保户借了5元钱,钱还没还,五保户就去世了,农民将5元钱全部买了冥币,一张张烧尽在五保户的坟前,这位农民就是陈里的父亲。几十年后,陈里带着儿子去吃烤串,算错账,少付了5元钱,第二天去还钱,摊主却回老家割麦子了,爷俩数次前往,直到麦收后摊主出现,还了钱。
故事不复杂,却打动了我,这不仅是关于仁义和信用的故事,更是一个中国家庭,对于美德、信仰的传承。
采访完陈里很长一段时间,我都在想一个问题,一个前半生挣扎在苦难中,后半生成就在辉煌里的人,是如何能够在时光的流转中,不失本色,且始终心怀感恩和悲悯情怀的,在这两则故事里,我似乎找到了答案,那是血脉中流淌的一种素养,是本性中的一种精神,无关贫富,抹不掉,也忘不了。
陈里出生在秦岭南麓伏牛山区的一个小山村,在他的记忆里,家乡是一个“地无三分平、路无一里直”的贫瘠地方。80年代通路、90年代通电,祖祖辈辈少有上学的孩子,对他而言,那种贫穷不仅是物质上的贫困,更是精神上的贫瘠。
兄弟姐妹7个,陈里排行老大,随着父母的先后离世,沉重的家庭压力,让他过早地体会到了生活的艰难。长期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,他比任何人都深知农民的不易,“时常的凄惶和绝望,我都深深品尝过”,所以即使在当了公安厅长后,他的内心深处,也依旧为农民饱有着大片温情。
“我就是从农民家庭走出来的,上了学,进了城,当了领导,但我的裤管依然沾着泥巴味”,这是陈里在很多场合常讲的一句话,他觉得,他与农民始终是一体的。
不向命运屈服
1971年,干了27年临时税务官的父亲,由于所谓的家庭历史原因,被清退回农村。此时的陈里,正在读初中。
“我记得,父亲穿着母亲的棉袄,带着一大卷上访卷纸,一路要饭,一路写大字报,一直从乡上写到省城,才最终得以平反。”父亲的命运,让陈里对读书改变命运的渴望,愈加强烈。
“你可能都不会相信,我们深处闭塞的大山中,班里竟有全国每个省的一份报纸,我觉得班主任老师特别了不起,他只是一个中专生,但却为我们打开了心灵的窗户。”良好的学习氛围,让陈里如鱼得水,并开始逐渐显露才华。班级的板报,他来操刀,还利用业余时间,创作完成了人生第一部小说《宋老七》。当别人还不太会唱歌的时候,他已经向县文化馆投稿自己作词作曲的音乐作品。
才华并没有为他铺就光明之路,初中毕业后,因家庭成分问题及由的政治迫害,陈里被剥夺了上高中的权利。为能继续读书,他被迫选择了养蚕的职业高中。可世事难料,一年后,职业高中被取消,他再次失学。一般人处于如此境地,多会选择老老实实在家务农,可陈里不甘心。看着他对读书的强烈渴望,父亲四处求人,最后翻山越岭,在40里外的他乡,找到了可以插班就读的高中。
为吃一口饱饭,他都要受尽委屈,在常年的饥寒碌碌中,他完成高中学业。此时,展翅高飞的梦想,的确只是一个梦想,但他依然能够成为希望。
“铃声一响,你们就交卷,只有这个孩子,什么时候写完,什么时候交!”监考老师手指的这个孩子,正是陈里。1977年,中国恢复高考。在似乎看得见的未来,河南省镇平县二龙公社的108位考生正在准备迎接希望的曙光。
“考场很大,我报考的是上海音乐学院作曲系,很多同学交了白卷。”40年前的场景,陈里历历在目,“在中断十几年的高考后,老师巴不得所有的孩子都考上,突然看到一个能用五线谱做题,且从头写到尾的孩子,她大概也是很珍惜吧。”陈里平静的讲述中,依稀带着某种感动,他说,一直希望能够找到这个老师,当面和她说声“谢谢”。
就像世界上的很多戏剧,你看懂了开头,却往往猜不中结尾。
通过了上海音乐学院的文化课考试,陈里开始准备去襄樊参加面试。借了20元钱,连火车都没见过的他,第一次坐上了火车。因为不知火车中途会一站站的停车,遂在火车第一次停站时,就错下了车。“客运列车一天只有一趟,车走了,天还没亮,我就站在那,一直哭到中午。”一位老大爷看陈里可怜,帮他拦了一辆拉煤的火车,带他到了襄樊。
冲进考场时,已是下午4点,复试全部结束,“那种绝望,无法言表。我把带去的创作作品,全部给了一个我看着顺眼的孩子,然后转身而去。走出数百米后,我不甘心,二次返回教室,却发现只有他,静静地站在那,看着我的作品默默流泪。他说‘替我惋惜’。他家是右派,和我有过一样的人生坎坷。”那份偶遇的惺惺相惜,成了那个年代弥足珍贵的一份温暖。
37年后的一天,新浪微博开设了“说说高考那些事”话题,陈里把这段往事发在了微博上,热心的网友居然在湖北找到了这个男孩,并提供了手机号码。陈里和他通话后,知道了这个男孩当年考上了农机校,后来当了地区的政法委副书记,这也让网友们很感慨,37年前两个怀揣音乐梦的男孩,在37年后还能奋战在一个系统,可谓殊途同归。网友还打趣陈里,“中国少了一个音乐家,却多了一个爱民的厅长。”所以,他们强烈要求,两位一起带着网友,相聚在37年前复试的考场,并回首改革开放37年的民生国情。讲到这,陈里很感慨命运的多变,也感恩时代的给予和国家的培养。
当年的陈里是真爱音乐。为学音乐,他借书抄写的谱子,几个大箱子都装不下。当民办教师,一个月只有4.5元的工资,他借钱花58元买了一把小提琴,“山里人都没见过这个东西,每天下午我就在河边拉琴,乡里开会没有国歌,就让我到喇叭前拉一曲。”至今提及,陈里的口气中,依然流露着小小的得意。
高中毕业后,由于家庭原因,他不能上学、不能入团、不能被招工,还被送进愚公队,和三个地主儿子一起抢收、抢种、修路、修水库。每天中午别人休息,他却跑到2公里外的山洞里唱歌,“那是一种心灵的释放”。他说自己就像长在狼牙山的一颗种子,鸟没吃,却压了一块巨石,所以要很坚韧,很顽强。在农村,边劳动边学音乐,被家人视为不务正业。但音乐,其实早已成为他苦难生活的光亮。
从小对音乐无师自通,14岁那一年,聂耳成了他的偶像,他期待有一天也能谱出惊世曲目,而如今……走出教室的陈里,看着丹江的粼粼波光,突然泪流满面。那一刻,他似乎已经预知,自己的音乐梦想将就此被埋葬。
彼时,改革开放的春风在中国大地吹开,但春天的故事,却没有让这个无限进取的青年走上光明之路,接踵而来的5年,陈里在不断的高考中,尝试命运的转机,却屡战屡败,“有一年我高考,英语考了南阳地区第二名,原本可以破格录取,但莫名其妙的是,历史试卷遗失,考分最终为零。”后来,他被一个师范专科学校录取。陈里轻轻摇了摇头,空气凝滞了片刻,那也是他对那个时代表达的一种无奈。
罪是他受的,但他却不曾抱怨,更没有自暴自弃,他豪情万丈地说,“唯一能与苍穹比阔的,就是精神”,他牢记着马克思的箴言,“自暴自弃,是一条永远腐蚀和啃噬着心灵的毒蛇,它吸走心灵的新鲜血液,并在其中注入厌世和绝望的毒汁。”所以,他在一次次的绝望中自觉地重燃着生命之火。
改革开放之初,新疆急需人才,随后的陈里,带着一箱子书和满腔的热情奔赴边疆支教。苦难可以触及人性的深度,但没有一个人的人生是刻意追求苦难的,或许,比之更重要的,是面对苦难的态度。在新疆教课,宿舍四人一个房间,晚上不能开灯读书,大冬天,陈里在零下20度的雪地中,借着雪的光亮学习英语,“上有月亮下有雪,浑身穿上所有家当,还要不停运动,太冷了。但我读的是专科,要考研究生,外语几乎零起点,我只能这样学。”
正是胸中不灭的斗志,最终让他如愿以偿,1987年,陈里考取西北大学中文系研究生,他的命运也在这一次的转机中开始重生……
当我试图给这部分写下结尾时,诗人食指的《热爱生命》突然浮现脑中,那文字里饱含的勇气和坚韧,一如陈里无畏的人生:
“我流浪儿般地赤着双脚走来,深感途程上顽石棱角的坚硬,再加上那一簌簌拦路的荆棘,使我每一步都留下一道血痕……但我有着向命运挑战的个性,虽是屡经挫败,我决不轻从。我能顽强地活着,活到现在,就在于:相信未来,热爱生命。”
投身“三农”研究的公安厅长
对“三农”问题,陈里早有深入思考。1990年,硕士毕业后的陈里,被分配至陕西省高级人民法院工作,这让他接触到了很多形形色色的案件,其中尤以农民犯罪案,最让他关注。
“2000年以后,陕西的农民犯罪一直在80%多的高位徘徊,成为全部刑事犯罪中最大的群体,这将直接影响农村的和谐稳定。”陈里看到了基层农民生活的艰辛,“一个孝子到城里做小生意,因三轮车多次被城管收缴,而与城管发生争执,在撕扯过程中,意外刺伤城管,并导致死亡;两个曾以捡破烂为业的农民,为了弄点钱吃饭,把一个捡破烂的人给杀了……”这些极端案例,让陈里开始聚焦“农民犯罪”,并下决心挖出其中的“病灶”。他调查发现,农民犯罪原因很多,但最主要的还是经济压力,“只有通过政策和制度才能调整。”这也是陈里最终选择农业与农村社会专业的根本原因。
2012年5月的一个晚上,陈里在微博上发出邀约:想请几名农民工兄弟吃饭,“这是我研究‘三农’工作搞的系列访谈的一部分。”
据参加饭局的建筑工人王林安回忆,“陈厅长通知我一起吃饭,感觉像中了彩票……本来应该早一点过去的……那么大个官,还等我们等了那么久。”当他走进房间,陈里主动迎上来跟他握手,“我的衣服一抖就是灰,手也脏得很,我都不好意思握了。”饭桌上,他向陈里诉说着这些年的不容易。陈里给王林安倒上自带的老榆林酒,俩人干了一杯,他还不断地给王林安夹菜。这顿饭是王林安进城10年吃得最好的一餐,陈里也是他迄今见过的最大的官。
原本就不是为了炒作,陈里请大家不要发微博,就当是朋友聚餐。但农民工觉得是新鲜事,很兴奋,还是发到了网上。参加饭局的有水电工、搬运工、摆地摊的……悬殊的地位,让这顿原本普通的饭局,迅速在网络掀起轩然大波,有些网民觉得“这个饭局有些作秀”。
“大家只关注厅长的身份,却忽略我教授、博士的身份。其实,大概老百姓会想我不务正业,干嘛跑出来和农民工坐到一起,又不是民政部门的。”说完陈里自己笑了。其实,那段时间,他被舆论弄的不得安宁,甚至一度关闭了微博,他自问“难道厅长就不能请农民工吃个饭、聊个天了吗?”他坦言,那段心路历程,是对心里承受力的一次极大历练。后来他宴请的农民工遇到孩子上学等麻烦,打电话把陈里当作唯一救命稻草,他也是尽力帮着排忧解难的。
虽然,距离那顿饭的时间已过去5年多了,但一些细节所表现的情怀和作风,至今依然值得思考和比照。
比如,陈里提前花800多元购置了一批书,给每个人送了几本,包括路遥的《人生》、天生没有四肢的澳大利亚人力克·胡哲的《人生不设限》、加藤嘉一的《致迷惑中的年轻人》等,还给3个一线农民工每人送上一件土家布衬衣,还为农民工的孩子准备了玩具和文具。一位农民工建议吃西安地道的羊肉泡馍,陈里采纳了,订了钟鼓楼广场的老字号“同盛祥”。陈里主动做到下座,将上座留给农民工,他说,这里没有厅长,只有从大山里走出来的研究农村问题的陈里,谁再喊厅长罚谁喝酒。聊天内容都是农民工讲自己的故事,也有和陈里争论农村土地流转问题的;临别时,陈里硬要给大家报销路费,但没有人要,因为大家清楚,陈里是自掏腰包请他们吃饭的……
俯下身子,和农民工平起平坐,是一个官员发自内心对百姓的体恤和温情。陈里尝过人生能想象的所有的苦,他深知无力的感觉,他也感恩这个时代的赐予。所以,他在回报,希望更多底层的民众,能够同样的努力、坚守,最终获得命运的改变。
离开陈里,农民工章扬走出饭馆,他突然觉得,夜色中的钟鼓楼是那么的美,“有光的地方,就不怕天黑。”这大概就是一顿饭的力量和希望。
一位参加饭局的农民工直言:“陈里把善的力量向上传播,如果这也算作秀,那么我情愿所有的官员都作一次秀看看,都请老百姓吃餐饭。”《人民日报》也直接发声,给陈里鼓劲:“秀”的有价值,并称“秀”在某种程度上应成为官员的必修课。
一顿饭,吃出一场世纪大讨论,这件事还成了五个省的公务员考题。时至今日,关注民生、帮扶弱势群体、传递正能量,依然是陈里微博的主题。他呼吁为农民工办的十件实事,包括制作一张可以全国支付的社保、医疗“一卡通”;政府设立农民工办公室;妥善解决农民工随迁子女入学以及随地高考问题等十件事,多已落实或推动中。
作为最早的微博博友,陈里深知自己作为公职自媒体人的使命,面对各种问题和求助,他能帮解决一个是一个。海南农民工孩子上小学的问题,甘肃见义勇为农民工表彰问题,西安轻生母子的医疗纠纷问题,河南、陕西、山西数名高考孩子加急补身份证问题……一位网友直言,“陈里的平易近人和包容,很少在我接触的官员身上看到。”
总书记在“十九大”报告中明确提出,“要把人民群众的小事当作自己的大事,从人民群众关心的事情做起,从让人民群众满意的事情做起。”事实上,作为官员的陈里,早已用实际行动,回应了自己对“群众路线”的深刻理解。
感情在血肉里,尖刀剜不掉。写到这,特别想对很多质疑者说,永远不要轻易用自己的价值标准去衡量别人,因为你也许永远不能体会他心中的某种信念。
“人性执法是共产党的根基”
陈里始终认为,百姓永远大于天。
所以,解决“三农”与城市建设的矛盾,他认为,首先还是要考虑民生。“城市管理、城市建设和民生发生博弈时,一定要以民生为重,一个摊位背后就是一家人,两筐农产品有时就是农民一季的收入,有的农民进城为了赶早集,守一个晚上,早上再回去,卖出去的,就是孩子一学期的学费。城市管理不能太粗暴,要知道,高楼大厦下面还有民生。”
要文明执法,教育为主,“大学生掏个鸟蛋,村妇卖个假手枪,农民山上拔个珍贵的花草,这些东西农民并不知道,在这些案件的处理上,普法大于惩戒。如果宣传做到像知道大熊猫是国宝一样,老百姓就不会触犯法律了。底层群众轻微犯法,要以普法为主,而不是用足法律。我们不能把坏人一网打尽,但我们能做到让一个好人不受到冤枉。法律有义务保护每一个好人,这是社会公平正义的分界线。”每次陈里出去讲课,讲到这的时候,下面都是鸦雀无声。对于老百姓的不易,他总是有着天然的悲悯之心。
当年在公安厅搞信访工作,他就常说,“带着感情来做群众工作,中国的事情就解决一半。我们现在的很多问题不是没有办法,不是没有政策,而是在执行的环节,把老百姓的事太不当事。”
一位农民常年为同村的一个包工头提供石头子,一年多了,仍未收到工钱,农民不停地要,包工头不停地躲。农民急了,跑到其家里,他不但不给,还一走了之,躲到县城父亲家里。农民在他家住了一晚后,无奈又追到县城,结果包工头一气之下,拿菜刀砍伤了农民,还以非法入侵民宅为由,将农民起诉至法院。地方公安不作为,导致此案常年不被处理。
“在中国,你给我说说,有多少非法入侵民宅的官司。农民在一个村,谁去谁家取个东西,就是非法侵入民宅么?就算非法侵入民宅,你丢东西了么?没有是吧。人家为啥在你家住一个晚上?是你欠人家钱,还给人家砍了一刀。你就拿这个,将刑事案件不处理,托住人家,公平么?这个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再来,你们回去,重新研究,立案不立案你们自己看,首先把人家欠的钱付了,把医疗费解决了。”上访接待日,陈里面对当地负责此案的公安局长,严厉质问,也正是这样亲力亲为的督察,最终此事得以顺利解决。
“要理解农民,站在他们的立场考虑问题。要先听听上访群众的诉求是什么,有些问题并不大,却在实现自己的权益保护的过程中,增加了很多烦恼。该批评我们工作人员的,就得批评,然后再落实事情,这样问题基本就解决了。”
上世纪50年代,有一名警察,处理了一个案件,当事人已经没事了。领导说,你去和当事人再谈谈。谈完了,当事人回家就自杀了。领导以这位警察工作没做好为由,将其开除。警察想不明白,自己没有说不该说的,自杀与自己何干,随后开始走上长达半个世纪的上访之路。直至2007年,陈里在公安厅担任副厅长时,已是耄耋之人的老者还在上访。
让陈里心酸的是,遭遇如此不公,老人还坚持让孙子报考警察学校,因为他热爱这份职业,“上访上到没钱了,坐着拖拉机,拄着拐杖还要去,跑到榆林上访27次,没见过一次公安局长。”提及此事,陈里的愤怒依然不减,“几年前给平反了,但待遇却迟迟不给补,没有天理了。”
因为上访接待,陈里亲自找到老人过问此事时,老人却说,“陈厅长,我27年没见到局长了,今天见到你了,我一辈子不再上访了,我终于见到领导了。当年不管真假,已经被平反了,我要的就是一个说法。”老人的话,让陈里很感慨。
“人性执法是共产党的根基”,后来,陈里在《陕西日报》上发表了文章《只有带着感情才能解决群众上访问题》。文章刊发后,报社收到许多读者来信。时任《陕西日报》政法部主任的冀平坦言,很久没有遇到一篇文章刊出后,接到如此之多的读者来信了。后来编辑又把读者来信编辑了一部分刊发。
当了7年公安厅副厅长,他的上访接待率和息访率高达100%,要知道,这些案件,都是经过几级政府、公安机关,甚至是法院折腾过的,“要带着感情,换位思考。为什么老百姓不厌其烦,宁愿妻离子散、荒芜庄家的花费数年时间到北京上访,他们不是神经病,要是没有冤屈,他不能如此,所以,要学会倾听。”
直至今日,陈里的微博每天还会收到大量的求助信息。有一个网友和陈里诉苦,说“电业局给我们家停电3天了,不给电,也不给水。我知道你不管,但和你说了,中央领导就知道了,就踏实了。”每次听到这样的话,陈里就一阵阵地心酸。
经常的,天桥上、马路边,遇到老人摆小摊卖鞋垫,陈里总会买上几双,“卖几个可能就是她一天的生活费,我每次买的时候,就会有围观的,你只要买一个,后面就会有第二个,要给他们一个生存的机会。”他多次在给基层官员上课时呼吁,“当我们从弱势群体身边走过时,请压低我们的笑声,放轻我们的脚步。虽然,我们不能一一救助,但至少能回望一眼,看看这些还生存在贫困线的人,足以说明,你的心是热的。”
陈里最喜欢河南内乡县衙中的那副对联,“得一官不荣,失一官不辱,勿说一官无用,地方全靠一官;吃百姓之饭,穿百姓之衣,莫道百姓可欺,自己也是百姓。”这是他的为官之道,更是为人之道。
自觉的爱心,尊严的享用
待用文化:可以改变中国未来的慈善模式
“富而有爱,贫而有助,待用公益,传递爱心。我坚信,只要心中有爱,总能找到释放爱的方式,不在此时此地,就在彼时彼地。”
2010年,微博狂飙崛起,成为中国进入移动互联网时代的第一个全民产品。
喜欢尝试新鲜事物的陈里,果断注册了微博账号。他在微博的个人标签里,写下自己的身份:三农,社会学学者,管理学博士。
而此时,他正担任陕西省公安厅副厅长,相对于大多数官员“只看不说”的潜水状态,陈里不仅选择了实名制,且将微博私信向公众开放。在他看来,这是以诚相待的表现,而淡化职务,也是希望能够更平等的与民众沟通。
微博140字的方寸之间,成为陈里工作之余的新岗位,随着与网友互动的频繁,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向陈里寻求方寸之外的帮助。正如媒体观察家胡泳所言,“媒体在中国的政治生态,从来都不只是一种表达工具,更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,人们习惯了把媒体视作政府的某种组成部分,把媒体当成了青天。”
而对于陈里而言,这显然已超出了他的职责范围,但越是接近真实的生命个体,他的心便愈加不安,贫穷、无助、挣扎、绝望……,他看到的是一个繁荣时代背后的危机和阴影。他多么希望,即使在最灰暗的时光里,他们也能够有一丝重新开始的勇气,而他愿意尽其所能,做那颗点亮生命之光的人。
理解的基础是感受,当一个人能够感受别人时,心就会变软。软,绝不是脆弱,而是韧性。随后的4年多时间,他默默地做了太多的善意之举,那份给予的温暖所绽放的力量,正是最真实的市井人性,而真实,自有万钧之力。
“待用快餐”诞生:
大众慈善真正意义的觉醒
2013年4月12日夜,陈里在高速行驶的列车上连发三条微博,中心意思是呼吁国内快餐店和民众,能够为一些残疾人、老年贫困者、流浪儿童等,提供“待用盒饭”。
“待用快餐”就是在快餐店提前购买一两份快餐寄存于店里,提供给有需要的困难群体,这个创意还是陈里从欧洲的“墙上的咖啡”中获得的启示。“道家讲‘三生万物’,我也希望这个‘三’能唤起‘万民’。”此时,陈里的微博粉丝是1800万。
在陈里的内心深处,一直认为,凡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善念,就一定会得到很好的传播。事实正如他所期待,倡议迅速得到众多网友的响应和支持,台湾人高文麟首先以实际行动作出回应,他是西安“御上文化厨房”餐饮店的老板,他承诺,每天提供5份快餐“待用”,这也是全国第一家实行“待用快餐”的餐厅。
作为发起者和倡导者的陈里,也在用自己的行动,给予响应商家以支持和鼓励。在“待用快餐”启动的第一年,他坚持每天认购一份,河南的一个响应餐馆的老板至今还记得,陈里过去指导时,不仅当场认购,还当即捐款3000元。北京有几家待用快餐馆开业时,陈里还带着朋友去捧场,并捐助了500元。而这些,甚少有人知道。与此同时,“待用快餐”的社会效益,也在逐步显现。
浙江华味客快餐厅老板王永华是个资深义工,在网上看到“待用快餐”形式后,觉得非常好,速决定在自己店里推行。活动启动当日,王永华带头认捐了20份,后厨员工立刻响应认捐了10份。看到商家的善举,在店里就餐的两个小朋友分别认捐了10份。截至当晚,市民共认捐152份……如此被感召的事情,全国的很多餐厅都在发生着。
就在“待用快餐”启动当年的9月5日晚,佛山黄岐公园珠江边上,一位流浪汉跳下3米高的河堤,将一名妙龄女子救上河岸,这个见义勇为的流浪汉坦言,自己是佛山一家餐馆“待用快餐”的受益者之一,是餐馆老板娘的善举感染了他。
在被称为“史上最难的就业季”,一位家境贫寒,很久没能找到工作的毕业生,正是因为提供的“待用快餐”,熬过了最艰难的日子。在找到工作后的第一时间,这位学生给陈里写了一封深情的信:“是‘待用快餐’在我最困难的时候,帮助了我,更重要的是,那份温暖让我觉得自己必须要努力,这样才能有机会做出回报。我只想和您说声谢谢。我曾是待用的受益者,但在今后,我就是待用的践行者。”这位学生,还将自己无助时写的日记,发给了陈里,那如泣如诉的文字中,都是对生活的绝望,“看到他的邮件,我庆幸自己发起了这个行动,才让这个有心的孩子,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,得到了关怀。”
在“待用快餐”的志愿者团队中,有位叫庞学松的志愿者,他现在是“我爱贵州美食网”的CEO,也是“待用”贵州志愿者执行团队的带头人。当年16岁的他,在大雨的夜晚,饥寒交迫的站在一家餐馆门口,看着燃烧的炉火和桌上的酒菜,他能做的,只是用舌头湿润干裂的嘴唇。突然,老板走出来,告诉他,里面的客人让他进去。客人什么都没说,让老板给他煮了一大碗粉汤,还倒了一杯白酒给他暖身。20多年过去了,那碗粉汤的温度早已融入了他的血液,挥之不去。自那时起,他坚定地走上了公益之路,他觉得,公益就应该有更好的模式,有更及时的效应,就像有人需要吃饭,就直接有一碗饭给他,而‘待用快餐’正是一种公益的创新,“它就像是我在多少次呼唤以后邂逅的爱人,我将与它相伴此生。”
庞学松只是“待用”队伍中的一员,在这个自发形成的志愿者队伍中,有很多这样的故事,“待用”就像一种呼唤,瞬间在他们心中找到了回响。其实,不仅是受助者,也有很多的捐助者在如此的奉献中,同享着感动和无悔。在“待用快餐”一周年的日子,一位响应商家,给陈里写了一封信,他说:每次看到那些无助的人,拿起餐盒的那种感动,我都觉得自己的精神得到了一次洗礼。与其说我在通过‘待用’帮助别人,不如说这些人在通过‘待用’改变我。今天,我以全体员工的名义,认购了100份待用快餐,希望可以帮助更多的人。
从最初的被质疑、误解、冷遇,到如今的深信不疑和将“认购”作为一种习惯,“待用快餐”陪伴更多的民众,走过了躁动期与萌芽期。如今,全国30多个城市的300多家待用餐馆,在持续的爱心和自发的制度建设中,在绝对的公开与人性的尊重中,有序地成长并无限地传递着它的真情……
陈里依稀记得,“待用快餐”推出初期,很多媒体都会问他同样的问题:如何避免蹭吃蹭喝?如何确保爱心餐让真正需要的人享用?陈里直接引用《孟子·告子上》中的一句话作为回复,“虽存乎人者,岂无仁义之心哉?其所以放其良心者,亦犹斧斤之於木也。” 陈里觉得,质疑不无道理,但不能因噎废食,他始终饱有乐观的态度,因为他相信爱心可以改变很多东西,“截至目前,还没听到过一起冒领事件,也没发生过一个人没完没了领用的情况。公益经营的是人心,善心是无价的。”
“我只身来到西安打工,很长一段时间没能找到工作,到最后山穷水尽、身无分文时,我想到了去偷、去抢。幸运的是,在理智尚存的情况下,我遇到了待用快餐,就靠着每天吃待用快餐,捱到了我找到工作的那一天……当生活稳定以后,我第一时间去那家店铺,购买了五份待用快餐……”这份邮件,让陈里仿佛看到了,整个民族正在为那个可以帮助缓解贫富差距的慈善平台添砖加瓦;看到了一双双正要伸向手铐的手,被一份份关怀挡在了半路;也看到了慈善创新,为社会治理带来的巨大影响。
可以说,“待用快餐”是中国慈善创新的重要探索,可以随时、随地、随手、随便任何人,它最大的意义,不在于捐助与受助的数量,而在于保证资源实现最大使用价值的同时,实现了有尊严的慈善和震撼心灵的传递,并激发了一个民族对慈善的信仰和坚守。
首倡“社会化公益+扶贫机制”:
让“待用公益”真正成为一种文化
“创作新陆地的,不是那滚滚的波浪,却是它底下细小的泥沙。”冰心在《繁星》里的这句话,一度点燃着陈里的激情,他觉得,能够发自内心的去做些帮助别人的事情,会愈加接近自己想要的幸福,而他的幸福,一定是要体现在群体富裕和共同的快乐之中。
就在采访的前几日,陈里又开始琢磨“社会化公益+扶贫机制”。虽然此前参与民间慈善的人不少,但这一理念的提出,陈里却是第一个,这也是其多年参与待用公益的感悟,“我是从社会化的公益方面,为扶贫助力,辅助国家攻坚克难。”他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定位明确。
陈里是绝对有这个能力的。记得,有一年新浪举行微博公益粉丝节活动,陈里受邀参加,他原计划公开征集100份礼品,送给留守儿童、环卫工人、农民工、贫困大学生、残疾人等需要帮助的粉丝,并倡议可以帮身边的弱势群体代领一份。却未想到,仅仅一天时间,便收到5532份爱心礼品,礼品涵盖了衣食住行的各个方面。
对于慈善,陈里似乎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,工作再忙,他每天也会抽出大量的业余时间助推公益,采访当日的凌晨,记者看到他发布了一条“被政府集中收养的特殊孩子讲述梦想”的微博。孩子是最易让他触动心扉的。小时候,因家庭成分不好,陈里的求学之路,充满苦难。“每次,看到儿子聚精会神的读书,我都觉得那场景好美,就会不自觉地想到由于经济原因而失去接受教育的孩子。”所以,他如此渴望“待用”有一天,能够成为“希望工程”有力地补充。
“待用快餐”被陈里称为“待用”家族的大儿子,他认为,“待用”是一个概念,而非一个定义,它的模式可以被复制,内容也应该多样化。所以,他又开始思考,既然待用快餐具有消除乞丐的可能性,那“待用学费”会不会让失学儿童从我们的字典中消失呢?“待用医疗费”会不会让那些已经致贫的人受到救助呢?“待用家政”是否可以服务于那些孤寡老人呢?
“民政部门也好,教育部门也罢,或是街道办事处,可以将贫困家庭细分,具体到每个社区有多少贫困孩子,每个学校有多少贫困学生,然后直接从‘待用学费’中提取相应的学费金额,属于点对点的帮助,也没有繁琐复杂的审批程序。而从小学到大学的几万元学费,作为一个被除数,很多人去分担,其实数额很少。还有,我们自己享受家政服务的同时,可以多支付一些费用,留给那些需要照顾的老人去‘待用’,这是一颗种子,只要我们勇于践行,心愿就会成真。”
在陈里的大公益概念里,待用文化的概念包括两部分,一是输血式的救急,比如“待用快餐”、“待用饮用水”、“待用家政”等,虽缓解一时之忧,却足够温暖人心,营造社会之安;二是造血式的精准扶贫,比如“待用培训”,不仅是致富之道,更是信念之源。
在陈里看来,扶贫最重要的就是精神扶贫,“帮他们走出困境,首先要帮他们树立信心,点亮生命之火,这也是实现‘中国梦’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。”在这方面,他已做了诸多尝试,实际帮助了很多困境中的人们,效果非常好,很多网友甚至告白陈里“本来我就不想活了,看到了你,就觉得这世界还挺美好的”,“社会化,就是大众。公益,就是扶持弱势群体。而扶贫,要更精准。总之一句话,这个机制就是专门为老百姓做好事。”这也是其首倡“社会化公益+扶贫机制”的根本目的,而他愈打造这一切的主体,依赖的正是“待用文化”的深入人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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